亲爱的,这几天的遭遇使我死去活来、触及灵魂。我浑身发冷,
在床上辗转反侧。你的思念使我咳嗽,每一次轻轻的咳嗽都无情地抽
着我的肺,钩着我的肝。
我陷入了热恋,热恋般的感冒。
我坐在电脑前,象个老人,坐在壁炉,写我一周前的游记,写作
业。
2002年1月14日,我出现在
兰州。
我出现在兰州的原因,是想找一个古地名,从兰州去到
定西。史书上都说那个地方在定西,但没有人说得清楚那地方究竟是现在
的哪里。一个令当时所有人视为最大敌人的人在那里全军覆没,失去
了他那追随多年的所有军队。
在还有的半天里,我去了
河北,黄河以北。
车子到了
白塔公园门口,我问售票员,王保保城在哪里?我记得白塔公园里面就是。她
们告诉我在隔壁。我走,然后问,当地人给我指了路。我沿着有扶手
的台阶向上爬,来到了小山之上,我赫然发现这里,所有的门牌都是
王保保城多少多少号。我欣慰,事隔600多年,还有人记得他的名
字,还有这么多人。
出了定西站,我找了个三轮,到定西文化馆。碰到人,说明来意
,他们好象活怕丁点大一点树叶掉下来会压坏了他们的腰似的,把我
推给了楼上的
博物馆。到了博物馆,一个中年人跟我说,他也不知道这个确切的地方,据
他(个人)推测,是在县谗口镇三到
五华里的一个叫大涧沟的地方。
我要找沈儿峪。这是个古地名。我在能找到的资料上查不出它现
在确切对应的具体位置。
我问定西地区博物馆的地址,他告诉我了。我找到那里,进门,
一个高大的中年人比较热情地接待了我,我问沈儿峪,他愕然。我讲
了那次大战,徐达和王保保在沈儿峪隔
大沟对垒,王保保最后全军覆没,从一字王到军官被俘1800余人,士
兵被俘86000多人,马15000余匹。这人向我强调了这个大
战的重要性,说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应该作为重要课题来抓,做一些
考古发掘,没准很有收获云云。正说着,进来一个人,那人问他,你
知道沈儿峪吗?它现在在哪里?那人被问得迟疑,好半天才说,我好
象记得有这么个地名。
我很高兴。
他犹豫半天,又搬出县志,不久摊开在我面前:
沈儿峪,在今车道岭附近。
沈儿峪,在定西县城
西北32.5公里处。
他们还说,兰州博物馆有一位叫薛仰敬的同志,曾写过一本定西
古地名略考的书,他应该知道。我很欣跃。那个后来的人给了我兰州
博物馆的电话。
离开后,我决定在定西先住一晚,时候也不早了。定西县不大,
我决定先去谗口周围的大涧沟看看,据地区博物馆的人说,我当时问
的那个人实际就是定西县博物馆的馆长,这给了我一些信心。
打电话给兰州博物馆,一个女的接的,她说薛仰敬现在已经退休
了,只是几个月来拿一次工资还能见到他,没人知道他住哪儿和住宅
电话。
1月15日,去谗口的城郊车。
我拿出比较工整地写着“沈儿峪”三字的纸片,问车上的人。
哎呀,定西没有这么个地方啊。
所有人都这么说。我又讲了王保保、徐达、讲那次大战。知道的
人寥寥。我讲博物馆馆长说的谗口周围三到五华里的大涧沟,他们说
没有这么个地方,定西有两个叫大涧沟的地方,一个在城北福台墩的
北面不远,一个在鲁家沟北。我讲距定西县城西北32.5公里,有
个老人说,那就可能是鲁家沟那个,你跟我下车吧,我到那附近。
车子经过一个叫将台的地方,是这个老人的故乡,我在县志上也看见
这是王保保点将之处。在踏着我心目中英雄的足迹,并且一步步接近
他,我心里有些激动。
我来的那天定西已经下着小雪,不注意看看不出来的那种。现在
稍稍变大了。下了车,那老人对我说,这一带他熟,认识人,我带你
去找。
薄雪地里,他问了一个人,然后我们到了一个屋前有塑料大棚的
人家。
热情招呼,坐,烤火,喝茶。拉家常。后来说起我这事。
沈儿峪,大家都记忆很不鲜明,一屋子人、主
人和街坊,为我拍脑袋,想地方。后来有人说,他模糊有印象,是在秤钩
乡那边,坐车到梁家坪下。我很高兴,又说那战争,说王保保,说铁
木儿。铁木儿?这下有几个人有印象了。当地有铁木儿的传说。
他们说,铁木儿和徐达打仗打败了,在将台点将,人都死光了,
又退到鲁家沟的这个宋代古城,这个城又失守了,他逃到了铁木山,
死在了那儿。铁木山以前叫香林山,因为他才改名铁木山。铁木山上
还有好多庙。
王保保战败后逃到了外蒙,没死在那儿,但我仍很我很高兴。我
确认:“铁木山上一定还有更多王保保的传说吧?”
“那肯定。”村民们说。
于是我定计划,先回谗口镇,从那儿去秤钩乡,一块五毛钱,老
乡们跟我说;然后再回谗口镇,他们跟我说然后到鲁家沟看这个宋代
古城,然后坐车到马家堡
桥头,那里有车去铁木山。铁木山属于另一个县,也可以从那里回兰州。
我先去看了宋代古城。一个战争用的大四方形堡垒,没有什么明
显的破坏,边墙和城台都呈圆弧型的倒塌,站在跟前它仍然很高,大
约有6米高。
我从鲁家沟到谗口。
在车上我又问,但没有人知道什么。说起铁木山大家都知道,还
知道附近的
榆中县曾经停过成吉思汗的陵。
那是一辆小面包,坐在车头的一个妇女问我为什么要打听这个。
我说我感兴趣,对历史。她说有一个人知道这些,这些故事他全知道
,她可以带我去找。我很有兴趣,跟她下车,问她那个老人是干什么
的,她说是医生,问她怎么这么熟,她说他是我爸爸。
进了屋,一个国字脸、微胖的老人在炕上,这种不留胡须的国字
脸随岁月和财富在脸上犄角旮旯地填塞而
丰满精神,让人生敬意。
这家人热情地欢迎了我。我上炕坐,问起了铁木儿。
老人说,是啊,王保保被徐达破了他的风火轮,所以就打败了,
死在了铁木山,风火轮化做了铁木山上长的麻斑刺。我继续和他讨论
铁木儿,他说铁木儿不是一个人,是铁、木二将军,一个姓铁一个姓
木。我问沈儿峪,他说铁木
山南有个沈家沟,可能就是。
沈儿峪的地形特征就是一条大沟,当时两军隔沟而垒。
我告辞了出来。这时才发愁这儿的车不好等。在鲁家沟村民们为
我列计划时,说哪儿到哪儿只要一块钱、哪儿到哪儿只要一块五,我
当时觉得好容易,一天之内可以转遍所有的地方;现在发现,一躺车
可能就得等一个多小时。
我在屋檐下磨鞋,使劲转悠。
终于上了车,到了谗口,车上一个腰上别手铐的年轻人和他的同
伴很热情地和我同路,他们参加了战友的婚礼回兰州。我问了这些人
,没有新的收获。
到了一地,有个老头下了,我问这是梁家坪吗?那老头在底下使
劲喊我,车上卖票的说那你该下了。
老头在车上听说过我要去梁家坪。我问他沈儿峪,他说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有人知道。他把我领进一个小村,要我在一屋门口等着。
一会出来一个五十左右的老人,国字脸,戴眼镜,披一件大棉衣
。我把写着沈儿峪三字的纸条对着他,他笑了,说沈儿峪,王保保,
扩廓贴木儿。他是我整个定西之行唯一完整说出这五个字的人!我问
他沈儿峪在什么地方,他说他并不知道,说目前有两种说法,一说就
是前面不远的道回沟,一说是定西县城北面的大涧沟。末了他说谗口
镇文化站的站长可能知道,这块地方他这方面知道得最多。
我道了谢,去看道回沟。那儿有一个古城,古城外边是条大沟,
但大沟和山岭的距离很窄,不太可能驻扎下10万大军。沟上有两座
铁桥,还有两条公路在沟边呼啸而过。这里是定西通往兰州的要道。
(我实在累坏了,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