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车站的途中,不知不觉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公路上时有夜行汽
车驶过,我就在爆土扬尘里行走。
中途到路边一户农家休息。下午在去
纪念馆的路上,这家的女主人大嫂曾给我带了段路。回来时我到她家想讨口
热水,大嫂不在家,她12岁的女儿为我灌了热水,并拿来毛巾和肥皂让
我洗脸。女孩儿还在上小学5年级,父母都在为乡政 府做饭。女孩儿16岁的姐姐在大同工作,我问她家贵姓,是否政
策允许生二胎,女孩儿笑而不答。也许这是隐私我不该问,也许是女
孩儿见我这么个背着大包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太紧张吧。我告诉她我
只是名游客,不是政 府官员。屋里还有个5岁的男孩儿,对我的棒球帽和迷彩包很感兴
趣。他的母亲,女孩儿的二姨在灶间忙活,饥肠碌碌的我看见那香喷
喷的饭菜不禁垂涎欲滴。但我还要赶晚上去
灵丘的火车,虽说现在离开车还有将近3个小时,可不回到车站我心里就
不踏实。就要告辞的时候又进来名中年男子,好象是女孩儿的舅舅。
打个招呼,告诉他我是
北京一名普通的机关工作人员。
天虽黑,星星和月亮却可以为我照亮。我凭着记忆行走,转弯进
了山沟。月色皎洁,一个人走在沟谷中,不留神会被对面山坡上自己
的影子吓一大跳。农家的狗闻见生人气味,隔着大门冲我高声而吠。
一向为路痴,我向黑暗中迎面走来背着大捆柴禾的村民问路,浓重的
山西方言只能马马虎虎听个大概。上了坡,找到电线杆子,走过农田,再
上坡,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顾不得灌木上有刺,不时停下来看
看前方的路以免走错。这是此次山西之行中走得最为艰苦的一段,虽
然时间并不很长。
终于爬上了坡顶,眼前就是铁路,有希望了。这个位置看不见车
站,南北两侧都有信号灯亮。凭感觉应该是朝南走,就朝南走过去,
果然不错,很快就进了站台。还有两个半小时到灵丘的车才进站,我
又累又饿,问车站工作人员哪里可以寻口饭吃(有点象要饭的)。工
作人员带我到车站食堂,年轻漂亮的女厨师为我煮了速冻饺子(我当
然不会白吃不给钱)。送行饺子接风面,要离开山西了,吃饺子很对
路。在山西焉能无醋,厨师见我吃完后就点水把剩下的一碟子醋喝下
去,不禁皱了皱眉。吃罢饭找到站长,取出寄存在站上的老陈醋。候
车室里冷,我来回踱着方步。这一路见沿途车站都有条标语“每天十
八点,都是新起点”,不解其意,就向工作人员询问,回答说铁路上
以每天18点为一天的起止点,过了18点,旧的一天结束,新的一
天就开始了。
平型关是个小站,夜深时除了偶尔有列车经过的轰鸣外,一直都很安静。离
此几华里外的山沟里,曾经有血与火,曾经有枪炮声震天动地。现在
一切都沉寂了,不知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是否会经常想起60多年前的
那场大战?等车的时候,又见一颗流星划过夜空。
乘车离开平型关,到灵丘稍事休息后换乘快车回京。没有座号,
刚上车时我疲累已极,几乎站立不住。5个多小时的车程又是坐在车
厢连接处过来的,一同坐地的小伙子几年前曾在北京八达岭修过隧道
。车上有几名退伍还乡的老兵,摘去军衔的制服上写满了战友的签名
。凌晨从广播中得知,近日山西连续发生4起煤矿瓦斯爆炸事故,5
0多人遇难。
列车正点到达北京站。下车前我拍完相机里最后一张胶片,照的
,是从山西带回来的老陈醋